◆《時絮》零、流年始
◆ 綺羅生從天池甦醒之後(天池:又是我
飲歲最近有一件小煩惱。
其實也不算小,畢竟是攸關時間城兩大高手的……溝通問題。想到這裡他就不禁擔心時間城的未來,難道只能靠他飲歲一人扛起了嗎?
「光使,你可知最光陰在哪裡?」其中一個高手忽然喚住了他,手中的玉璞扇搖得越悠閒,他就越加煩躁。
「很簡單,你來哪裡,他就走去另一頭了。」飲歲不耐煩地答道。
見綺羅生苦惱地皺起纖眉,他的心情倒變好了一點。
--不對,這兩隻就是他最大的心病。
雖然綺羅生從天池甦醒後一直表現優良,比某個叛逆的更像時間城原生的居民,上得了戰場、下得了書房,哄得了小隨遇和城主,但不知為何就是哄不動最光陰,搞得城主三天兩頭就嘆氣,還吩咐飲歲有機會就幫著點……他這是怎麼幫啊!從前最光陰就不聽他的勸告了,更別說現在連綺羅生也是屢屢吃癟。
「你們兩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?你醒之前他一副生無可戀、你醒之後他反而避而不見,我和城主都看不懂你們年輕人在玩什麼。」
都幾歲的人了卻和小孩一樣鬧彆扭,另一個又真的當在哄小孩,每天追著對方後面跑也不膩,莊嚴古老神聖偉大的時間城倒是變成他們追逐的遊樂場了。
「請光使讓城主放心,吾會好好和最光陰談談的。」綺羅生輕輕嘆了口氣。
「這是你說的。」飲歲扶了扶帽子。
「當然。」
微微頷首之後,綺羅生搖著扇子緩緩離去,真是當事人不急急死家長,要是真能解決就好。
「吾友啊。」
僻靜的天池中,倒映出一白一銀兩道身影。
「且慢,咱們能談一談嗎?」
見最光陰不吭一聲想離開,綺羅生搶先一步擋住了他的去路。
最光陰想後退,卻發現小蜜桃竟然蹭到他身後,還對他嗷了幾聲。
很好,綺羅生收買了時間城上上下下,連他的好朋友也背叛了他。
「有什麼話快講。」最光陰的語氣帶有幾分疲倦。
綺羅生讓小蜜桃去廚房等著晚餐,打算和最光陰攤牌說清楚。
兩人共患難至如今,綺羅生又怎麼不知道對方生氣的理由。要是今日兩人的處境交換過來,漫長的等待與未知的未來,綺羅生覺得自己必定會更加痛心疾首,更別說最光陰經歷了兩次。
讓他等了兩次。
「吾錯了。」
「嗯?錯在哪?」最光陰大約已經習慣近日的頻頻示好,這句認錯的話簡直是左耳進、右耳隨風散。
「吾不該讓你擔心。」綺羅生向前傾身,釋出最大的歉意。
接著,他抬起頭,一字一句清晰道:
「但就算再來一次,吾也還是會這麼做。」
「這話一點都聽不出反省啊。」最光陰淡淡諷刺。
「怎麼會?吾也懂你的心情。就如同當初聽到你挖心救吾,吾也是傷痛欲絕啊。」
「你……現在要算舊帳嗎? 」最光陰嘴角垮了一半。
這人是來找碴不是來道歉的吧?
「吾只是在想,為何我們總是為彼此犧牲,又屢屢擦肩而過?這樣的我們究竟是有緣還是無緣?」綺羅生輕嘆。
聞言,最光陰陷入了沉默。
自綺羅生沉入天池那刻起,他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。
世間能讓他們這樣不惜犧牲生命也要保護的對象有多少?城主、九千勝 、小蜜桃……至少他是五根手指數得出來的,那些最愛他的人們,他也傾盡所有力保他們的生命。就如同那時抱著九千勝越來越冰冷的軀體,他根本不會去考慮自己的退路。
可是,綺羅生是如何想的?白衣沽酒,如此無拘無束的他,躺入冰冷天池的最後一刻,又在想著什麼?
迎接可能的死亡?從紅塵解脫?
或者--只是在償還九千勝欠最光陰那份挖心的債。
「最光陰,你……」
「別說了。」他別開了臉,盯著清澈的池水。
風吹皺了水面,連帶兩人的倒影也變得模糊,最後破碎得完全看不清楚。
綺羅生凝視著最光陰,無端襲來的一絲絲涼意彷彿也吹入心坎。
千言萬語,最終只化為一句嘆息。
「如果你真的不想看到我,我可以離開。」
最光陰回過頭。
離開?
綺羅生受傷的神情解釋了所有的意思。
一股氣燄瞬間湧上,最光陰一把扯住綺羅生的領口,滿臉不可置信:
「你又想去哪裡?又要讓我等待了嗎?」
「你會等我嗎?」綺羅生瞳中的浮光彷彿在透露著什麼。
那句「不會」就這樣被綺羅生的眼神堵在咽喉,最光陰張了幾次口,卻遲遲說不出最絕情的話。
兩人就這樣的姿勢對視許久,最光陰才放下擰著對方領口的手,頹唐地說出了內心最大的顧慮:
「有時我都不明白,我面前的到底是九千勝,還是綺羅生。」
是同個人,還是兩個人?
綺羅生沉默半晌,回問道:
「綺羅生和九千勝又有何區別?」
他也曾經為這個問題迷惘了許久。到底自己是繼承了九千勝的綺羅生,還是暫時化為綺羅生的九千勝?當初的北狗與暴雨都喚他九千勝,就好像……綺羅生只是九千勝做的一個虛假的夢。
難道拿回了九千勝的記憶,綺羅生所經歷的一切,他今生所學所識,愛過恨過笑過哭過的種種,就不屬於真正的自己嗎?
在頓悟刀法的那一刻,他也明白了,不論是九千勝或是江山快手,全都是他。
「北狗或最光陰就是兩個人嗎?改了名字的你就不是你嗎?」
「……所以你才又變回了綺羅生,對吧。」
「是啊。」
身為九千勝最後的任務完成了,九千勝回到了該存在的過去,而綺羅生才是存在於如今的他。
沒想到最光陰竟也會因此事煩惱,真是令他感到……可愛,同時也湧出更多的欣慰。
「綺羅生接受了過去的九千勝,最光陰不知能否接受這樣的綺羅生?」
隨著他的話語,風帶起無數飄葉,一葉皆連一葉,落在池中的倒影上。
「我等你。」
「什麼?」綺羅生一時愣住。
「就算你再換了個名字,我還是會等你。」最光陰輕聲道,他將神情藏在光的陰影之下,不再解釋。
但綺羅生依然理解了。
--『你會等我嗎?』
剛才沒等到的答覆,如今被最光陰鄭重地說出。
宛如一句誓言。
身體比心更快反應過來。
綺羅生一手扶著少年的臉,毫無猶豫低下了頭。
天池中倒映著兩道緊貼的人影。
直到嚐到了令人眷戀的溫熱,他那份不顯於外表的焦急、不安與不知如何解釋的種種情緒,在此時得以安頓。
大家都認為他漂泊的身驅找到了居所,那麼心呢?
綺羅生的歸宿不只是時間城,還有最光陰。
他盯著最光陰放大的雙瞳,呼吸變得無比灼熱,甚至發燙。在少年準備後退時伸出另一手繞到他的後腦,將他更壓向自己。
最光陰誇張地覺得自己快要死了。
心跳的鼓動大到聽不見別的聲音了,唇上異樣的觸感讓他無所適從,這是他有生以來跟人貼得如此相近,近到連呼吸都融在了一起。
綺羅生的白髮滑落了兩三根在他臉上,有些癢。
那對紫眸散發著奇異的光采,讓最光陰有種被迷惑的感覺。兩人依偎得越來越緊 ,綺羅生從一開始輕柔的啄吻,逐漸撬進了他的口中。
沒想到在碰觸到濕熱的舌尖後,最光陰立刻被嚇得回過了神。
--不對!他們現在在做什麼!
最光陰推了兩次無果,瞬間凝聚雙掌之力,用力朝綺羅生胸口擊去,才終於從對方的口舌之牢中逃離出來。
「你……你!」 最光陰粗魯地用袖子來回擦嘴,不知是被憋的還是被氣的,咳了好幾下才好不容易找回言語能力。
「綺羅生!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?」
「那你知道嗎?」他反問。
「我怎麼可能知道!」
「呵。」同樣微喘的綺羅生摀著胸口,竟然笑了出來。
「我也是。」
雖然是笑著,但綺羅生眼神中毫無戲謔,真摯而灼熱的目光讓最光陰慌亂撇開了頭,似乎再看下去就會被吞噬。
真的不知道嗎?
剛散去的溫度又莫名升了起來,最光陰轉身準備落荒而逃,打死也不願讓對方看見自己漲紅的臉。
真的不知道嗎?在那短短幾秒之內的接觸,彼此早已給出了答案。
「最光陰。」
身後傳來那人的叫喚,最光陰腳步一頓。
「不會再讓你等了。」
最光陰沒有回答,加快速度離開對方的視線。
不能讓綺羅生看到。
抹掉臉頰上的淚珠,卻又掉下了更多,一道道釋然的眼淚爬滿了臉龐。
最光陰停在一棵樹下,哽咽不已。
漫長悠久的歲月,不過為著這一句話,為著與你並肩走在相同的時間裡。
「綺羅生,我是讓你去跟最光陰談和,不是讓你把他氣走。」
見他平日一派悠然的臉上如今滿是憂愁,再根據這幾日的觀察,不得不讓飲歲暗自嘲笑幾聲。
「光使,城主到底把最光陰派去哪裡?為何你們都不願告訴吾?」
此時喝酒解悶的綺羅生,哪有當初那個刀神拐帶人家小孩的囂張模樣?
「我怎麼知道你講了什麼,最光陰堅持要申請長期公差,還要我們保密,不然就再也不回來了。」飲歲責備的眼神難得戳痛了綺羅生。
他才不會告訴綺羅生,最光陰早和城主說清楚情況,這次出去是為了整理心情,等回來時便要好好面對綺羅生。
誰叫你有事沒事坑我一把,你就慢慢等吧。飲歲哼起愉快的口哨,今天時間城的天空好像特別晴朗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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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螢幕初吻就這樣獻給綺羅生了(最:
這篇其實是批著戀愛外表的論文
探討前世與轉世這個自古以來的難解課題
光是這兩隻什麼時候開始動心就可以討論好久啊
聊天聊了好幾晚
但我想還是讓論文都化為文章的養分好了
謝謝觀看,現在相信這對我本命了吧QA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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